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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竣.숩준]短篇

【숩준/彬竣】Dead Star (前篇)

orange4022 2023. 1. 28. 04:00

 

崔然竣靠在牆壁上看著眼前高大身型修長的男人,他的黑眸眨也不眨的鎖定著他,看上去很警戒的樣子,想想也真是倒楣,傍晚五點四十三分是他元氣最弱的時間,他出門的時候被他那個撒旦老爸逮到,他只是碰到他一下他就受傷了,老爸只會露出欠揍的無辜表情說不知道自己兒子居然這麼弱這麼不堪碰,然後呵呵幾聲就走了,他身為撒旦之子可是每個魔鬼都要畏懼三分的惡夢,但是受傷再加上氣息最不穩定的時間點,他連個翅膀都變不出來,這個時間段就是他的弱點,偏偏還在這時候狹路相逢了一個驅魔師。

 

驅魔師人數正在劇減,有幾個品行不太好,被他看不順眼就魔化了,他會收走那些驅魔師的靈魂將之魔化,在現代人類來說就是突然發瘋了,有的被送去精神病院治療至今還躺在病床上被綁著,有的偽裝好一點的會不受控制的去做些傷害人的事情,身為撒旦之子他覺得這麼對那些死對頭也是仁慈了,他沒直接殺了他們就不錯了,雖然他的興趣原本就不是殺人,他喜歡看那些正義凜然的驅魔師因為他而墮落,這個遠比殺人還有趣百倍。

 

只是他現在可能遇到了一個魔生最大的麻煩了。

 

「那個……你……」

 

還想說些什麼,男人一腳踩近了一步,因為突然湊近的帥氣臉龐讓崔然竣忍不住瞪大了眼,他感覺這個男人的魔力還算厲害,因為與他這麼對視的驅魔師不可能還能站得穩,他們通常都會避開他的眼睛的,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力量減弱的緣故,他從男人身上感受到一股魔力,那魔力正壓制著他讓他無法逃開,忽然男人伸出了手將自己掛在胸前的十字架往他脖子上套。

 

十字架隔著薄薄的衣服碰到心臟的時候,他感到自己體內的魔力正在慢慢消失,雖然不會感到痛苦但力量消失的感覺讓他感到不太爽快,他嘟起嘴皺起眉頭,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男人。

 

「我沒有傷害任何人!」

「你是撒旦之子吧,聽聞我的一些同僚被你害得很慘,不過這業界就是如此,只能怪自己靈力弱了。」

「是吧?沒想到你還算明理。」

「但是現在是你比較弱了,你也怨不得我吧。」

 

崔然竣微微愣住看著驅魔師冷淡的眼神,他的膚色白皙到似乎要失去血色,這樣上等貨色他怎麼現在才發現,他此刻就很想把他魔化,讓他因為他而失魂,他想將他的靈魂泡進血池裡然後再一口一口吞噬掉,讓他的靈魂完全進到自己體內。

 

「喂~幹嘛不說話?」

「我都倒楣的被你封印了,我不說話還不行?」

崔然竣扯著自己胸前的十字架,魔界是有分等級的,他的等級很高,他甚至可以進教堂,雖然進了教堂就會失去所有力量,就像他現在雖然可以握住十字架卻拿不下來一樣。

「你要殺我嗎?」

崔然竣低聲問,驅魔師望著他遙遙頭。

「我對驅魔沒什麼興趣,只是最近我有一個想逮到的魔,他是惡作劇之魔,狡詐且擅於逃跑跟偽裝,他雖然不會危害人類卻會讓人類的日常很困擾,例如重要的東西他會偷走讓人類找不到,我覺得這比厲鬼還讓我煩躁,我想抓到他好好訓一頓,但他實在太難抓了……」

崔然竣愣愣的盯著他聽著,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偏頭。

「等等,你幹嘛忽然跟我說你的煩惱?你的興趣是跟惡魔談心?」

驅魔師嘆了口氣。「我覺得你跟我應該發揮最大效益,我們應該合作。」

「合作?」

驅魔師從黑色套裝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與筆。「我們簽訂合作契約吧。」

「什麼?」

忽然驅魔師將自己的手指湊到了他的嘴邊,崔然竣疑惑地抬起眼瞧著他。

「幹嘛?你這樣我會咬你的喔。」

「咬吧,我要用我的血書寫契約,但是我不敢自己咬……」

崔然竣看著他轉移開視線似乎有些害羞的樣子笑了出來。「堂堂一個驅魔師居然怕疼?」

「怎樣啦,你快咬。」

「我要是咬斷了你的手怎麼辦?」

「戴著我的十字架你只能聽我的,我沒讓你咬斷,你就咬不斷。」

「欸?居然會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被驅魔師控制住,真是長知識了。」

崔然竣張開口啃咬住了他的手指頭,果然如他所說,無論他想怎麼大力的咬斷他的手,他實質上能使的力氣就只是輕咬的程度,血從微小的傷口滲出時,他因為太賣力忍不住含住用舌頭舔了一口,忽然驅魔師將手指抽開來了,他抬起頭看到驅魔師的耳根子微微泛紅了些,他湊近觀察著他。

「你怎麼害羞了?」

「…來吧,我們開始簽訂契約。」

「你絕對害羞了吧?」

「吵死了,趕快簽約!」

 

崔然竣看著他用自己的血混著魔力在紙上寫下了只有他們看得到的契約內容,他要他協助他驅魔,並替他捉到惡作劇的魔鬼,在捉到他以後契約就會自動解除,他胸前的十字架會碎裂,他立即能得到自由,但是封印解除以後他不得來找他報仇,他們將永遠無法碰面。

 

崔然竣看著這個契約,再凝視著他。

 

「你知道跟惡魔締結契約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嗎?你以為你會一直保持著現在的魔力?如果我能自行解除封印,這個契約會反噬你的。」

他笑了下。「我一直在危險裡生存,因為這樣才當驅魔師的。」

 

崔然竣點點頭,爾後嘴角勾起愉悅的笑,他爽快的伸出手在紙上印下了自己的手指印。

 

事情往有趣的方向發展了,現在比起解除封印,他更渴望的是眼前這個男人了,他看到契約書上印上了他的手指印,手指印上浮出了一個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名字。

 

崔秀彬。

 

 

因禍得福,找到一個新目標了

 

 

 

 

崔然竣打了個哈欠,因為要找惡作劇之魔所以他跟崔秀彬一起出門了,其實他只要喊一喊那個魔鬼的名字,他就會受到召喚出現在他面前的,所以惡魔真正的名字才不能被驅魔師知道,因此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過現在可能還有一個人知道了,因為他們昨天簽訂了契約他肯定也看到他的名字了。

 

「這裡,停一下,這裡也許會有的!」

他們停在一家漢堡店前。

「你確定?」

崔秀彬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崔然竣勾起他的手臂笑著。「你請我吃個漢堡的話就會有的!」

崔秀彬低頭瞧著他勾著的手臂跟笑容,發現這個惡魔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他們走進了漢堡店,其他人看不見崔然竣,崔秀彬站在櫃台前假裝看菜單,一邊用眼神示意崔然竣快點決定要吃什麼,崔然竣知道他急著想點餐不想讓店員一直尷尬地盯著他,他就越是磨蹭著。

 

「然竣。」

 

忽然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錯愕的抬起頭看著崔秀彬,趕緊開口。

「一號餐啦。」

崔秀彬嘖了一聲替他點了餐才拉著崔然竣走到餐廳角落坐著。

 

「你剛剛喊了我的名字?」

「怎麼樣?」

「我感覺好奇怪,被驅魔師喊了名字但卻一點都不痛苦,只是起了雞皮疙瘩,好像感覺並不壞。」

「因為我沒有傷害你的念頭。」

崔秀彬說完就站起身去拿餐點,崔然竣撐著頭盯著他的背影,覺得這個人講話也是意外的讓人心動呢。

 

將漢堡端來放在自己位置上,看著崔然竣咬著唇偷偷摸摸的伸出手偷著他的薯條吃,他微微笑著將漢堡切成一小塊方便讓他偷著吃,崔然竣吃到食物會露出欣喜不已的表情,眼裡也只有他盤子裡他替他切好的食物,總覺得在自己對面的不是什麼邪惡的撒旦之子,只是一隻可愛的……

 

「寵物?」

「你說什麼?」

「……沒事,沒什麼。」

崔然竣咬著嘴裡的漢堡肉納悶地看著他,崔秀彬這才注意到崔然竣的衣服破了一個洞,他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踫他的肩,這個動作卻讓崔然竣大動作的拍開來。

 

「你幹嘛?」

見他這麼警戒,崔秀彬才悶悶的收回手。「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受傷的?」

崔然竣頓了頓,咬了一口薯條。「我爸。」

 

崔秀彬瞬間理解的點頭,能傷害他的也只有那位了吧,與神處於對立的位置的撒旦,他雖然是驅魔師但其實並沒有宗教信仰,要說的話是神選中了他讓他從小就擁有魔力,他被那些厲鬼折磨了許久,最後還是走上了驅魔師的道路,但他自始自終都只是在被神利用了而已,他驅魔為的不是什麼神聖的使命,而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剛好這也是個職業,是他的經濟收入來源而已。

 

「不過捉到那個小鬼以後你想怎麼樣?要殺了他嗎?」

崔秀彬遙遙頭。「其實只要不招惹我,我並沒有特別討厭魔鬼,但那個老是讓我找不到眼鏡的小鬼我是一定要捉住的,讓他別隨便惹我,你吃飽的話我們可以繼續任務了嗎?」

崔然竣望著他笑了。「嗯,我們走吧。」

越是看著崔秀彬他就越是覺得有趣,這個驅魔師跟別人不一樣,他的道德標準很主觀,正義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甚至滿滿的理性與現實,他的靈魂聞起來十分美味,他也越來越想要他的靈魂了。

 

只是,他力量被驅魔師封印的事情可能已經傳開了吧,因為他已經在陰暗的角落看到不少魔鬼紛紛用覬覦的眼神瞪著他,那些鬼平常都因為他的力量懼怕他,現在可能都在蠢蠢欲動了,崔然竣微微笑了起來。

 

來得正好,他此刻也很需要一點意外跟刺激的。

 

 

 

出去繞了一圈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到,惡作劇的魔鬼似乎知道他們正在找他刻意躲著他們,崔然竣倒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這個小鬼果然夠聰明,要是真的遇到他,他還得演一場去抓他然後再故意放掉他的戲,他可還沒玩夠,沒打算這麼快離開崔秀彬的。

 

「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了?我不是人類不會感到累,但你不累嗎?」

崔秀彬回頭望著他,帶鬼回家這種體驗他還是第一次,總覺得像是被踏入私領域似的讓人感到不安。

崔然竣看出他的猶豫笑了下,甩著自己胸前的十字架。

「別以為我就想去驅魔師的家,只是帶著你的十字架我就無法離開你。」

崔秀彬聽他這麼說也只能往前走。「那你快跟上。」

崔然竣笑著在他身後故意踩著他的步伐前進。

 

 

喀擦

崔秀彬從懷裡拿出家門的鑰匙,穿得西裝筆挺的但卻住在一個不起眼有些骯髒的公寓裡,倒是很像鬼會來的地方,崔秀彬轉開門,一踏入內崔然竣就皺起眉頭,這個房子很乾淨,並不如公寓外觀那樣的破爛骯髒,裝潢十分的古典,全都是木釉色的家具擺設,雖然並不大,但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房間,而他的房間有一股濃濃的使他想迴避的味道,這果然還是驅魔師的家吧,就算是他也會感到不舒服,在他撐不住想蹲下身時,身後一個胸膛撐住了他,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我房間有太多經文跟書籍了,可能會令你感到不舒服,你就在沙發上休息吧。」

雖然那個房間令人不舒服,但他的聲音跟氣息倒是讓他感到舒緩了一些,崔然竣忍不住在他要轉身時扯住他的衣服將他拉回,崔秀彬似乎有點意外,但崔然竣已經抓著他將自己的身子緊貼著他,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毫無人類氣息的涼意,崔秀彬抬起眼與他對視,他那雙眼睛清澈的注視著他,看起來特別無害,突然崔然竣勾住他的脖子湊近他的耳畔緩緩開口。

 

「你就不可以陪陪我嗎?」

 

不只是他的神情,他連語氣都顯得特別惹人憐愛,他緊貼著他的身軀有某種魔力似的散發著好聞的氣息,他豐厚的嘴唇在他耳邊也讓他感到發癢難耐,讓人只想停留在這裡與他相擁,崔秀彬也不忍耐了,手圈起他的腰將他緊緊抱進懷裡。

崔然竣緊緊勾著他的脖子,半晌才微微拉開一點距離,眼神深情地與崔秀彬對望,他親親的吻了下他的耳朵,在他耳邊道

「我是撒旦之子,而你是驅魔師,我們有無法改變的立場與宿命,但我們都是寂寞的,對吧?」

「但現在,只要這樣擁抱著我們就不會寂寞了…」

「吶,秀彬,好好疼愛我吧,擁有我一定也可以讓你感到幸福的。」

 

崔然竣一邊說一邊感覺到崔秀彬的身體變得僵硬,還想偏頭看他,突然一個力量將他壓在了他們身後四方形的餐桌上,崔然竣被這力量嚇了一跳,抬起頭就對上崔秀彬閃著一抹黑幽但又透著滿滿情慾的眼神,崔然竣微微笑了,他伸出手碰觸他的臉頰,直至他的唇瓣,輕細的撫摸著他。

 

「我願意的喔,願意安慰現在的你,你可以盡情的在我身上發洩而不用負任何責任,只要你喜歡上我就好了。」

 

在他身下的崔然竣笑著的表情也透著滿滿的性感,他的手伸到了他的褲襠部位,手指不停的挑撥著那碩大的身形,接著熟練的將他的拉鍊拉開,手探了進去磨蹭著,他滿意的看著崔秀彬因為他的動作微微皺起眉頭。

「怎麼了?是不是太久沒被人服務過了?」

他的嗓音變得沙啞了些,但又顯得更加邪魅了,崔秀彬忍不住偏頭想親吻他,卻被崔然竣閃躲開來了,因為下意識的閃躲讓他慌張的抬頭跟崔秀彬變得失望的眼神對望,他還想說些什麼,但褲子跟內褲卻被一雙大手拉扯開來了,崔秀彬解開了自己襯衫的扣子,然後扳開他的大腿擠進他雙腿間,崔然竣深吸了口氣忍不住摀住了嘴,此刻的崔秀彬被他誘發的太過有侵略性,害他唇邊的笑意都要止不住了,他舔著唇摀著嘴,就怕自己的得意被他發現。

 

「只是這個等級難怪你贏不了這個傢伙吧?」

 

原本摀住嘴帶著笑意的眼睛因為這句話忽然瞪大了眼,看著崔秀彬衝著他邪魅的一笑,他有個不好的預感,他扭動著身軀卻發現自己的四肢早已經被崔秀彬綁在了餐桌的柱角上,他用盡全力掙扎卻也沒有任何效果,忽然崔秀彬跨坐在他身上拿出了十字架抵在他的頭上,一股刺燙的感覺從十字架上傳遞到他的全身,從他那個角度看去的崔秀彬冷酷中帶點殘忍,而且毫無憐憫的樣子也讓他不住的發抖,

他真的會殺了他的。

 

「不要…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沒有中計,我可是魅魔,你應該早已經被我迷惑住了,可是為什麼…你醒過來了,不可能,怎麼辦到的……」

崔秀彬看著身下的崔然竣歇斯底里的掙扎哭泣著,他嘆了口氣。

「別用他的臉哭,我不喜歡。」

忽然魅魔的哭聲轉變成了狂妄的笑聲,那笑聲扭曲的像是從地獄裡發出的。

 

「崔秀彬…你這個該死的驅魔師…你以為殺了我就很厲害了嗎?告訴你…你最好別招惹撒旦之子…他的目的只有你…他想做的事情誰都無法阻止與改變…大家都只是他的玩物…你絕對會死的…你會被他帶走的…你會死的…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撒旦之子…救我…我聽你的話沒有吻他了…你快救我…」

 

崔秀彬聽到這句話時皺起眉,他低語著經文,抵在他額頭的十字架開始冒煙了,轉化成崔然竣的魅魔掙扎的更厲害,他發出陣陣痛苦的凄鳴,這也讓崔秀彬的頭越來越痛,額上都開始冒汗,忽然魅魔不掙扎了,他全身虛軟下來暈噘了過去,崔秀彬全身冒太多汗開始發喘,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他知道他驅魔成功了,那個魅魔已經離開崔然竣的身體,他已經感覺不到崔然竣的身軀,他消失了,他終於支撐不住的倒了下來,但忽然一個力量將他重新抱進懷裡。

與剛剛一樣的冰冷,但他卻沒有力氣再推開了。

 

「你果然是個厲害的驅魔師嘛。」

聽到崔然竣帶著些調皮戲謔的語氣,崔秀彬掙扎著想推開他,但奈何他已失去了任何力氣,最後只能癱在他身上聽著他黏呼呼的卻很可愛的嘻笑聲。

「抱歉。」

他這句道歉倒是說的很真摯低沉,崔秀彬最終還是閉起眼睛了。

 

崔然竣見他睡著了才稍微偏頭注視著他的臉。

那個魅魔在魔鬼裡算是強大的,他同時也貪婪著強大的驅魔師的靈魂,好幾次都想悄悄滅了自己好帶領整個魔界,但一直都是他的手下敗將,知道他會找來,他就與他做了個交易,讓他化身成自己去誘惑驅魔師,他只是忽然想知道驅魔師的靈力到底在哪個等級,事實上他一直在他們旁邊看著他們,當看到他充滿欲火的眼神時他也嚇住了,看到他想親吻自己時,心中也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冒了出來,越看越令人感到煩躁,他差一點就出手要把魅魔弄死了,哪怕是他被封印的力量也足夠弄死他了,他也沒打算讓崔秀彬死在他手上的。

 

不希望他親吻的人不是他,所以他才吩咐魅魔不能親他的。

 

崔然竣用一手捏住了他的雙頰,舔著唇停頓了片刻,然後才緩慢的靠近,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輕輕的用上唇碰了碰他的下唇,最後還是情不自禁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

 

居然意外的對一個人類產生了佔有欲,這倒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他一向只在乎自己的,崔秀彬這個人果然很有趣呢。

 

崔然竣再度緊緊的抱緊了他。

 

 

 

崔然竣一手扯住了藏在桌子底下不停發抖的小惡魔,他看著小惡魔膽怯求饒的樣子,他搖搖頭露出憐憫的表情。

「我因為他,抓你已經變成我的工作了,只能對你說聲抱歉了,你如果要恨就恨那位閒著沒事幹就有錢領的驅魔師吧。」

崔然竣一邊說一邊將小惡魔扯到崔秀彬眼前,故意將話說得特別大聲就深怕崔秀彬聽不到,忽然崔秀彬將耳機拔了下來。

「抓到了嗎?辛苦你了,看你嘴巴好像有在動,你剛剛說什麼了嗎?」

崔然竣瞪著崔秀彬恨不得能殺了他,最後只是深吸口氣再吐口氣,努力讓自己對著他笑。

「我是說少爺,今天工作完成了,不知道您是不是有感覺身體好些了?」

崔秀彬突然撫著後頸,裝得一臉痛苦的樣子但演技卻不太好。

「我還是感到頭痛呢,可能是昨晚你利用我殺了魅魔讓我元氣大傷的關係,可能到康復為止都要麻煩你替我工作了,否則我無力出門,我們的契約可能就無法實行,你永遠都得被我綁在身邊了,這樣不太好對吧?」

崔然竣淺淺的吐了口氣,內心的憋屈化成了怒火湧了上來,他走近坐在沙發上的崔秀彬,一把將他抵在柔軟的沙發上,崔秀彬眼眨也不眨的直視著他,看著崔然竣忍耐著怒氣的樣子微微笑了。

 

「怎麼?這樣就生氣了,你利用我還試探我,我可是很傷心的。」

崔然竣聽著他的話,一股腦地翻起身坐在他身邊。

「所以我不是說了抱歉了嗎?」

「我沒感覺到誠意。」

「你───」崔然竣瞪著他點點頭,他這輩子還沒因為哪個驅魔師這麼憋屈過,崔秀彬還真是個偉大的驅魔師呢!

「好,我就幫你工作,這樣可以了吧?」

崔秀彬笑著點點頭,伸出手攬住他的肩頭。「其實你幫我工作的途中也可以順便尋找我們的目標,這不是很不錯嗎?」

「你是說休──惡作劇的小鬼嗎?」

差點說溜嘴說出那個奸詐小鬼的名字了,不過看樣子他並不知道撒旦是知道每個魔鬼的名字的,只要喊出那個名字魔鬼就會乖乖的被他招喚到眼前,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撒旦如此強大,他們的起跑點就與那些魔鬼不同了。

「嗯,你沒忘記還要抓他吧?」

抬頭看著崔秀彬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眼神,崔然竣心虛的移開了視線點頭。

「當然記得的,但我們的事蹟已經被傳開了,尤其是你昨天殺了魅魔,大家對我們都害怕得很,那個小鬼這麼聰明又善於躲藏,哪會乖乖的來尋死,他有這麼好抓你也就不需要我了吧?」

「說的也是。」

崔秀彬將十字架輕輕放在地上被崔然竣壓著的小鬼頭上,小鬼瞬間化成了一陣煙消失了,他毫不憐憫的隨即站起身往屋外走,崔然竣帶著些惆悵的看著那陣煙半晌才回過神來趕緊跟了上去。

 

「不過,我並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每天都因為驅魔而頭痛的。」

崔然竣望著身旁的崔秀彬,他以前還真沒好奇過為什麼他們會成為驅魔師。

「既然不喜歡不做不就好了?」

「你以為我不驅魔那些鬼就不會自己找來嗎?如果你以前就知道我,你不會想要我的靈魂嗎?我的人生可能註定就是要頭痛的。」

崔然竣笑了。「這樣的話,你可以變成魔鬼當我的情人,我會保護你,這樣你就不會再頭痛了。」

「你是認真的嗎?」

看著崔秀彬嘴邊覺得荒唐的笑,崔然竣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他轉頭看著崔秀彬調皮地對他眨了個眼。

「如果你想死,等契約結束我可以請我爸爸來殺你唷。」

「這倒是不必了。」

夕陽西下,崔秀彬意外的感覺有人陪伴著自己走在這條街上也蠻愜意的,看了下自己的懷表,好像連時間也變得快了許多。

「但你是從什麼時候識破魅魔的?他複製我複製的天衣無縫,甚至連氣息都很像。」

「眼睛。」

「什麼?」

「你不直視我的眼睛,總是會把眼神轉開來,但你昨天一直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崔然竣睜大眼睛看著崔秀彬直視著自己的瞳孔,他下意識的又轉開了視線。

身為撒旦之子從魔鬼到人類都害怕他,尤其是驅魔師,他們從不正視他,因為他們認為那樣會被撒旦給控制住,但撒旦的力量強大,哪需要依靠對眼才能弄死人呢?

他們只是嫌棄身為魔的他們很醜陋罷了。

 

「你是真的不怕我嗎?」

「怕。」崔秀彬絲毫沒有思考的回答讓崔然竣苦澀的笑了。

「但我們不是有契約嗎?在這段期間只有我能釋放你的力量,你離不開我也無法殺死我,所以我現在不怕你,而且跟別人講話直視別人是禮貌。」

崔然竣點點頭。「真是紳士的回答呢。」

他沉思了一會又突然扯住他的衣尾。「喂,所以你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是我,還讓魅魔為所欲為?」

崔秀彬因為被他扯住了只能回過頭望著他噘起嘴似乎不太開心的表情。

「嗯,只是演技而已。」

「那你想吻我也是演技?」

「對,有什麼問題嗎?」

 

崔然竣深吸了口氣,他試圖忍耐所以拼命舔著自己的嘴唇與上顎,最後還是氣急敗壞的放開他的衣服逕自向前走去。

原來那只是演技,他對他絲毫沒有動心也沒其他意思。

到底還有哪個驅魔師可以讓他如此煩躁還殺不死他,沒有,只有崔秀彬了。

崔秀彬看著崔然竣往前走悄悄鬆了口氣。

其實他到後來才發現的,但他又不想承認自己是被他吸引了,希望他沒看出他是在說謊。

 

崔秀彬回過神左右張望,才發現崔然竣不見了,他加快步伐又繞了幾圈也沒見到他的身影,他撫著胸前的十字架,從小他只要感到焦躁不安他就會這麼輕撫十字架的。

那傢伙不是說他不能離他太遠才跟他回家的嗎?那現在怎麼找不到了,難道他是在騙他?

早知道就該聽姜太顯的話把驅魔師手冊寫的都認真記在腦裡才對的。

 

 

 

 

崔然竣看著眼前這個揮舞著白色翅膀降落在他眼前的高大男孩,他還刻意不收起白色翅膀對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緊接著就是一陣過於歡快但此刻卻讓他煩躁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哥,幾周不見,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好像露出肚子的刺蝟,刺都不見了,是不是也變不出翅膀了?」

崔然竣掏掏耳朵,他的笑聲還是那麼富有中毒性,差點把他的耳朵震聾了。

「休寧凱,你是專程來取笑我的吧?」

休寧凱用甜美的聲音嗯了一聲點頭。「你一直跟那個驅魔師離得太近了,好不容易你跑開一點我才抓到機會趕快來笑笑你的。」

「那還真是謝謝你喔。」

「不客氣。」

崔然竣咬牙切齒地笑著說,早知道這個傢伙不用他呼喚也會找來的,他平時就喜歡來取笑他,惡作劇之魔最傑出的能力就是詐騙與逃跑,論逃跑的能力他還遠不及他,但他其實也算安分守己,除了愛玩了點也沒真的做出什麼傷天害己的事情,還偷偷放走了不少驅魔師,老爸還常常說搞不清楚休寧凱到底是不是魔鬼,也許根本是神界派來的臥底,而且他還能變換翅膀的顏色,變成七彩孔雀也不是難事。

休寧凱並不知道,老爸好幾次想殺了他的,是他保下來的。

崔然竣倚靠在牆上望著休寧凱的白色翅膀。

「所以你害怕崔秀彬?那幹嘛還去招惹他?」

休寧凱搖搖頭。「驅魔師之中,我最喜歡他。」

「嗯?」

「我最喜歡招惹我喜歡的人了,他的反應跟你一樣有趣。」

崔然竣嘆了口氣卻笑了。「所以你也喜歡我囉?」

休寧凱忽然靠近他,將翅膀微微收起來將靠在牆上的崔然竣困在自己羽翼下,他抱住了崔然竣。

「我最喜歡哥了。」

就是這樣,所以崔然竣才從自己老爸手裡保住了他,實在太會撒嬌了,不管做什麼也讓他氣不起來,他拍拍他的頭。

「凱阿,現在幫我一個忙。」

「什麼?」

「不要讓我抓到你,從抓到你把你交給崔秀彬的那一刻,我就得不到他了。」

休寧凱覺得有趣的微笑著。「哥你也喜歡那個驅魔師對吧?他身上有股魔鬼喜歡的味道,他只能成為驅魔師否則會被我們吞噬掉的。」

「但他現在還有另一個選擇。」

「什麼?」

崔然竣給了休寧凱一個甜美的笑容。

「成為魔鬼當我的情人。」

休寧凱凝視著那過份好看的笑容,還沒回過神來就感到胸前一陣發燙,崔然竣胸前的十字架突然開始發光發熱,崔然竣皺起眉頭感到有些不適,他緊緊握住十字架,直到休寧凱大動作的退開他身邊,才發現崔秀彬站在他們身後,休寧凱立即揮舞翅膀一溜煙就消失了。

 

崔秀彬突然伸出手扯住他胸前的十字架項鍊將他往前拉,崔然竣深吸了一口氣。

驅魔師的魔力碰觸到那個十字架時力量會變強,就像是十字架被掐進了心臟深處那般感覺特別強烈,可以想像被他的靈力驅魔的鬼死得有多痛苦,但這可能也反映了崔秀彬內心深處是多麼黑暗的人,崔秀彬望著他皺眉的表情嘆了口氣。

「很不舒服吧?但是抱歉,這是解開力量的過程。」

「那你就快點!」崔然竣根本無暇管他說了什麼安撫的話,崔秀彬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崔然竣只能在他臂膀間拼命咳嗽,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指勾起他後頸的項鍊用幾乎像是要把項鍊破壞掉的方式狠絕的扯了下來,他瞬間鬆了口氣,痛苦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強大力量的湧入,輕飄飄的感受讓他渾身都放鬆了不少。

「站穩了。」

崔秀彬放開他並退了一步,原本在他胸前的十字架完美無缺的在他手掌心上,崔然竣立即變出了那對他很自豪的黑色翅膀,羽毛隨著他的動作飄散在空中,在天空發亮著。

崔秀彬看著他那身全黑的套裝加上美麗烏黑的翅膀,還有他眼裡逐漸透著豔紅的瞳孔,嘴邊噙著的笑使他看起來更加危險,他原本就沒有看過崔然竣充滿力量的樣子,他變得更加美麗卻也更加冷漠而危險。

 

這個人可是撒旦之子,是眾魔之首的兒子,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驅魔師畏懼的存在,他差點都要忘記了。

 

「秀彬?」

崔然竣飛到他面前歪頭近距離看著他,崔秀彬身子微微顫抖向後退了一步,他的反應讓崔然竣撫著唇上下打量著他。

「見到我真正的樣子還是會害怕吧。」

「……。」

「因為契約,十字架在你手上,就算獲得力量我也得聽你的話,現在讓我做點什麼吧?」

崔秀彬這才清了清喉嚨將自己站穩。「去抓那個魔鬼吧。」

「好,等我回來。」

 

崔然竣揮舞著翅膀走了,崔秀彬想著剛剛看到的情景,他跟惡作劇之魔離得很近,他原本對他的擔心跟猜疑一瞬間轉變成了忌妒,他解放他的力量也只是想讓他將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而已。

 

"你絕對會死的…你會被他帶走的"

那個魅魔的話語像是預言一般提醒著他,對撒旦之子產生佔有的心情是不行的,這可能也是他的目的吧,自己會慢慢被他吞噬掉的。

 

驅魔師是不能對魔鬼的勾引動心的,在動心那一刻就會把靈魂賣給他了,就算他的靈魂原本就跟魔鬼一樣。

抓牢了手上的十字架,他現在滿腦子也都只有,崔然竣沒有對他說謊吧,他會回來吧?

 

「秀彬啊,我跟你說,我把那個傢伙追跑了,是真的,你也知道他最會逃跑了對吧?」

其實根本沒有去追,他還去街上繞了一圈看路邊的小男孩把一支冰淇淋吃完才回來的。

崔然竣比手畫腳的掩飾自己的心虛,才發現崔秀彬只是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崔秀彬?你幹嘛不說話?生氣了嗎?」

 

崔秀彬握緊了十字架,輕輕的將他抱進懷裡。

這個擁抱與剛剛解放他時的擁抱很不同,好像多了點溫柔也多了點無力,其實不是掙脫不開的,但崔然竣還是沒有推開,如果擁抱能安慰他,那他抱多久都沒關係的。

果然神就不是什麼好人,像崔秀彬這樣敏感型的人還給了他驅魔師強大的力量,但這根本也是造就他悲慘命運的開始,如果他看不見我們這些魔,也許他的人生會過得更開心的,最壞的從來就不是他們這些魔鬼,而是給予人類磨難道貌岸然的神吧。

 

忽然十字架又套在他脖頸上,落在胸前十字架讓崔然竣對著他笑了。

「我好像習慣十字架的重量了。」

崔秀彬緩慢的放開他。

「我累了,回家吧。」

「嗯!」

 

我好像也快習慣你了。

崔秀彬差點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崔秀彬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崔然竣趴在自己床上睡著的樣子,他睡覺的姿勢十分奇怪,身體懸在床尾而腳夾著他的枕頭,這種姿勢不會讓腰受傷嗎?不過魔鬼的腰哪裡輪得到他這個驅魔師擔心呢?

崔秀彬無奈的笑了笑,他坐在床上圈住他的腰際將他撈起身,使的力道太大他整個人直接就撞進了他的懷抱裡,他則下意識小心翼翼的護住他的頭輕柔的將他擁入懷中,他的身體特別柔軟而且冰冷,崔秀彬像在對待嬰兒似的躺了下來,讓他安穩地躺在自己胸膛上,他低頭望著崔然竣白皙的臉龐還有顯得特別朱紅的唇色,他望著他豐厚飽滿的嘴唇許久,想親吻他的念頭使他不自覺的越靠越近,明明是撒旦之子但他身上有一股他喜歡的馨香,他沉睡時毫無抵抗力的樣子也引誘著他接近,他的手輕撫著他的唇瓣使他的嘴微微開啟,美豔的唇在他眼裡漸漸變得模糊,就在廝磨著想親上去時,崔然竣顫動著眼皮甦醒過來,崔秀彬像醒了般眨著眼若無其事的停止動作,只是直勾勾的視線還是沒能從他臉上移開來。

「嗯…秀彬?」

崔然竣揉著眼睛醒來看著崔秀彬特別嚴肅地盯著自己的眼神,好像在忍耐著什麼。

「你這樣看我難道是想殺我嗎?」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崔秀彬的理智被硬生生拉回現實,他連忙將他推到一邊的床上,拉開棉被將兩個人包覆住。

「我說了現在我們有契約,我不會殺你的。」

崔然竣看著擠在自己身邊的崔秀彬輕笑。「我問的是你想不想殺我,又不是能不能殺。」

崔秀彬嘆了口氣。「我問你,你說我的十字架在你身上你就離不開我是不是騙我的?」

「是真的。」

崔然竣絲毫沒有思考。

「但你明明可以像今天這樣讓我找不到你。」

崔然竣盯著他笑了。「原來你覺得只是幾個街的距離就算離你很遠了嗎?」

崔秀彬稍微將視線移開,崔然竣發現什麼似的笑得更甜了,他歪頭湊近他逃避的眼睛,崔秀彬連忙伸手阻擋他的臉再繼續靠近,手掌撫上他的臉蛋才發現他的臉是如此小巧,耳邊竄出了他甜甜軟軟的話語。

「你是不是害怕我離開你?喜歡我的話就變成魔鬼當我的人吧。」

崔秀彬突然出手把被子蓋在他臉上。「你這個魔鬼不睡的話我是要睡覺的。」

「就說你們驅魔師只顧著殺我們,一點都不了解我們,魔鬼也是要睡覺的,尤其你解開了我的封印浪費我不少魔力,我只能靠休眠把魔力補充回來。」

「是這樣嗎?」

「嗯,會像死掉了一樣喔,雖然我們本來就已經死了,但在休眠時我們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只會在安心的地方休眠的。」

崔然竣說完就將眼睛閉了起來,崔秀彬看著他的側臉忍不住想,這個說法簡直就像是在說他覺得在他的床上是很令他安心的。

 

安心什麼啊,別就這樣自然的睡在我身邊啊。

崔秀彬煩躁的用手遮住了臉。

他只是忽然想起魅魔化身為他時手上握著的纖細腰身、滑嫩的手感和親吻他時他閃躲的樣子,如果那是崔然竣本人他恐怕會失去理智將他給撕碎再融在自己體內吧。

 

他因為魔鬼從小到大的人生就是一團混亂,他身邊的人因為他的靈異體質都極為害怕他,原本對他釋出的善意也會變成逃離與拒絕,他比誰都恨那些魔鬼,但他更厭惡被拒絕的挫折感。

 

就像此刻,他必須努力忍耐著不狠狠貫穿崔然竣,讓自已徹底擁有他,但是那樣真的會墮落的。

 

總是有個聲音告訴他

『你的靈魂早就已經跟魔鬼一樣了。』

遲早會墮落的。

 

 

 

推開小酒館的木門,木門上的鈴鐺發出了清亮悅耳的聲響,但這門鈴聲就只有驅魔師可以聽得到,狹小的酒館裡沒有什麼人,只有最裡頭坐著一個西裝筆挺抽著雪茄因為被門鈴聲打擾而對著崔秀彬皺眉的男人,崔秀彬沒多在意只是很快的在吧台找到自己要見的人,一靠近吧檯坐下,濃郁的烈酒香氣嗆得他一陣暈眩,但他的反應卻是勾起微笑跟身邊有著一雙清澈大眼的男孩對望。

 

「秀彬,要些什麼?」

櫃台酒保熟稔的對崔秀彬開口。

「跟他一樣。」

「果汁,給他果汁就好,他的酒品超差,話講不停又一直煩人差點帶不回去。」

「我看這個還是聽太顯的好了。」

酒保理解的低笑著開始做飲料,崔秀彬摸摸鼻子有些心虛也沒能反駁什麼。

姜太顯瞧了一旁的崔秀彬一眼,雖然很不想問但他一臉就是需要別人問他的鬱悶表情,他只好貼心的問出口。「最近有什麼不順利的嗎?」

提到關鍵字,崔秀彬點著頭嘆了口氣。「我跟撒旦之子簽了契約。」

姜太顯挑眉,又小酌了口酒。「你還真的做了啊。」

「但太顯,我問你,他是不是戴著我封印他的十字架他就無法離開我太遠?」

「怎麼了?一向對魔鬼只想除之不想了解的人,居然開始問起這種問題。」

「我懷疑他並沒有對我說真話,昨天我看到他跟惡作劇之魔在一起,我都解除他的封印了但他卻沒能抓住他。」

姜太顯看著崔秀彬皺眉的表情笑了。

「就說吧,知己知彼,你就是從來不在乎這個才會被撒旦之子牽著走的。」

「那你快告訴我吧。」

「名字。」

「什麼?」

「撒旦之所以是眾魔之首除了力量強大以外,也是因為他知道魔鬼們的名字,他只需要強制招喚他們就可以降伏他們,身為撒旦之子他肯定也能輕易做到。」

崔秀彬睜大眼望著姜太顯,下一秒他的眼神變得暗沉冷冽了些,姜太顯忍不住收回視線。

「所以他從我們相遇開始就在欺騙我吧。」

他讓他像傻子一樣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找尋惡作劇之魔,但他其實根本輕易就能招喚出惡魔,那他為什麼要這樣耍著他玩?

 

「惡魔擅長而且享受玩弄人類,他想玩弄你之後再殺了你吧,秀彬哥你惹上的不是普通的惡魔,小心點吧。」

崔秀彬聽著姜太顯的話拳頭越握越緊了,有一股悶悶的感覺塞在他心口上,雖然他原本就不信任他,但是謊言真的被證實他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失望。

他不是早就已經知道魔鬼都是邪惡的嗎?更何況是那個撒旦之子崔然竣。

 

「秀彬哥,你還好嗎?」

崔秀彬一臉疑惑的抬眼對上姜太顯略顯擔心的表情。

「我怎麼了嗎?」

「你看起來快哭了。」

 

崔秀彬大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臉。

「給我酒。」

姜太顯跟酒保對看了一眼,酒保默默的端上了一杯跟姜太顯一樣的威士忌調酒。

他們都知道,骨子裡冷傲的崔秀彬在煩躁的時候最好不要跟他持相反意見也不要惹他,他想做的事情讓他做就是了。

雖然不知道撒旦之子是怎麼樣的人,但看得出來崔秀彬深陷於那個魔鬼的魅力之中,否則對魔鬼像捏螞蟻一樣殘忍又無情的人不會因為魔鬼而酗酒的,但姜太顯能做的也只有默默陪他喝了。


只是,不知道撒旦之子會不會照顧喝醉的驅魔師呢?

 

 

 

 

打從崔然竣出生開始,惡就是他的本能,他沉醉於惡純粹的本質中,所謂的善本就不該存在於他的思想裡,因為他有一個因惡而強大的父親。

『崔然竣,你可是撒旦之子。』

 

原本該是這樣沒錯的。

 

「老爸。」

崔然竣穿著寬鬆沒扣好的襯衫,他一身凌亂的縮抱在床上,直視著床尾那抹沉重的黑,撒旦氣場強大,連他都會感到窒息,在父親身邊他總在抵抗壓力,所以他只能把父親這詞盡可能喚得輕浮一些,他看起來越是從容就越讓能父親認同他這個兒子。

 

突然他的脖頸被一股力量掐在了床板上,他動彈不得也無法出聲,父親滿是血絲的眼睛出現在他身側,被那嚴厲而恐怖的眼神盯著,崔然竣嘴邊卻浮起戲謔的笑。

 

「兒子,好幾天不見你又變得這麼窩囊了,連反抗我的力量都沒有了。」

突然崔然竣胸前那個十字架項鍊飄了起來,撒旦歪頭看著那十字架。

「我聽說你跟驅魔師簽訂契約被控制住了,真是笑話,外頭的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契約也只是我們撒旦替人類量身打造的謊言,現在困住你的根本就不是那只隨時可以燒毀的契約,而是這個噁心的十字架吧,但我只要輕輕一扯就會碎掉了。」

 

沒錯,他一開始就欺騙了崔秀彬許多事情。

魔鬼與人類訂定的契約根本就沒有任何效力,那只是魔鬼玩弄人類的一款遊戲,因此與魔鬼立誓的人類從來就沒有好下場,反而是他胸前那個十字架才是問題,崔秀彬的力量總覺得跟尋常驅魔師不同,異常的強大,也令他感到好奇,解開封印之後也是他自願再讓崔秀彬將自己束縛起來的,他還想再繼續待在他身邊久一點,好窺探他完整的面貌。

 

越是接近崔秀彬他就越是被他吸引,他也是第一次在一個驅魔師的床上這麼安穩的睡了一覺,剛剛睜開眼睛沒瞧見他,只看到床上他換過的那件白色西裝襯衫,埋怨著剛知道其實他是可以離開他的就扔著他不知道跟誰見面去了,抱怨歸抱怨他還是拾起那件帶有餘溫的黑色衣服,換上他的衣服後才再度窩回床上。

人類的體溫跟氣味原來是這麼甜美的嗎?他以前不曾這麼想過,他只想讓人類變得跟他一樣冰冷而已。

 

「那個驅魔師,殺了他。」

 

崔然竣猛然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那冷傲的姿態讓崔然竣起了一股雞皮疙瘩,他使了很大了力氣才擺脫掉掐著自己脖子的那股力量,他拼命咳嗽著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

 

「然竣,那個驅魔師你想魔化好讓他留在你身邊吧,但是不行,我不准。」

崔然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為什麼?你從來不過問我對人類做的事情。」

「你看過我想殺誰還有理由的嗎?而且我感覺你對他不太一樣,你蠻喜歡他的,是不是?」

崔然竣毫無畏懼的直視著自己的父親。「不是,我沒有喜歡他。」

「哼,我也沒興趣知道你喜不喜歡了,我讓你殺了他是對他的仁慈,要是由我出手……」

「老爸,我會殺的,我會的,所以…交給我吧。」

「如果你做不到呢?」

崔然竣心越來越冷了,他感覺全身都寒透了,他用指甲掐著自己手掌心上的肉克制自己的顫抖。

「如果做不到您就殺了我吧,但那時希望您能放過他。」

撒旦挑眉。「你是說用你自己換取他的性命嗎?也好,留著你這樣感性的兒子也是沒什麼用處,想當撒旦之子的可是多得很,但我還是奉勸你不要讓我失望了。」

 

黑暗的壓迫感消失了,崔然竣這才一股腦躺在床上,用被子包覆住自己,崔秀彬身上讓魔鬼感到眷戀的氣味包圍著他。

其實他根本沒資格當什麼撒旦之子,他只是努力讓自己符合這個位置,他偽裝自己讓自己顯得果斷跟冷漠,但是他骨子裡其實是熱情而感性的。

 

為什麼是他呢?

為什麼他不是人類而是魔鬼?

他討厭他的命運也討厭無從選擇沒有人會真心喜歡他的自己,看似主動但他其實是被動的,他只能跟那些因為這個頭銜而想將他除掉的驅魔師對抗著。

 

殺了崔秀彬,或是自殺,選一個吧。

 

崔然竣聞著自己身上沾染的崔秀彬的氣味,他緊緊地將自己縮抱著。

 

 

『崔然竣,你可是撒旦之子。』

殺了他吧。

 

 

 

 

雨滴滴在小男孩的臉上,他臉上的血液與雨水混合起來,越漸龐大的雨勢將小男孩身下的一攤血泊都沖淡了一些,小男孩已經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忽然有一個身影靠近了他,小男孩眼珠的倒影裡有著一個頭上長著惡魔的角還舞動著羽翼正帶著輕鬆的笑觀察他的男子。

 

小男孩從前在書上看到過,當人快死的時候會出現死神來帶走你,這個男子也許就是死神了吧。

男子突然蹲下身笑著近距離湊近小男孩的臉,小男孩忽然覺得他不再這麼高大而可怕,反而變得小小的有些調皮,好像跟自己也沒差幾歲,男子突然用手撫過他毫無血色的唇瓣,他微微低頭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當男子的血液與他嘴中的唾液混合被嚥下時,小男孩感覺自己不再感到疼痛了,隨之而來的是身體裡一股龐大的力量,這使他渾身顫抖開始惡寒起來。

他不斷眨著眼睛,耳邊聽到救護車的聲音,救護車上下來了一群人將他包圍了起來,他後來才知道那個男子不是死神,而是使他往後的成長之路感到痛苦萬分的魔鬼。

 

『要好好長大啊。』

 

男子留下這句話就消失了,小男孩直到長大也沒忘記他的長相還有那細細軟軟的聲音。

 

在這麼多年的尋覓之中,小男孩再也分不清他對那個惡魔究竟是愛還是恨了,他只能不停茫然地尋找著他。

 

 

 

崔然竣將冰箱打開來,然後將自己埋在冰箱前將冰箱裡能吃的東西全都打開來吃了一口,看上去好吃又昂貴的就整盒吃完,弄得杯盤狼藉他也不怎麼在乎,他想藉由吃光他冰箱裡的食物來發洩一下被崔秀彬拋棄在家的怒氣。

咬著湯匙,舔了舔嘴邊的布丁,看著牆上的鐘,已經是半夜兩點多了。

他從早上等到了現在,父親走了之後他又昏迷了一陣子,起來的時候窗外的天都黑了,但崔秀彬那個傢伙居然還是沒回來,其實要出去找他也是可以的,但他想起父親要他殺他的話居然也開始猶豫起是否要見他,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覺得自己不可能對他下得了手,就像此刻,契約的綁定從來就不是他留在他家等待他的理由,他輕易就可以離開他的。

 

其實,惡魔吃不出人類食物的味道,表現出好吃的樣子也只是欺騙人類的伎倆,惡魔與人類的關係是建立在欺騙與誘惑之上的,跟驅魔師更是對立的存在,這種從他有意識以來就灌輸的觀念,此刻卻讓他感到更加食之無味。

 

就連幻想的味道都是奢侈的。

 

但,他怎麼可以讓那個驅魔師就這樣甩開他,這是多麼丟臉的事情,他一定要把他抓回來不可。

將在手上把玩的布丁盒子輕易燒得粉碎後,他閉上眼睛想著崔秀彬的臉微微啓口輕輕的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崔秀彬。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置身在一家小酒吧的前面,他手抱胸看著蹲在電線桿旁正吐的一蹋糊塗的崔秀彬,還有在他身邊不停拍著他後背看起來略顯疲憊的陌生男人,崔秀彬吐完之後就倒在男人懷裡開始胡言亂語。

 

「太顯,你說我為什麼要當驅魔師?」

姜太顯努力的撐住一直倒向他的崔秀彬,他的高大個子讓他覺得很吃力但他還是咬牙撐著。

「秀彬哥,你已經問了八百遍了,上次你喝醉也這樣。」

「他們為什麼說我不夠格當一名神職人員?但我也當不成惡魔,為什麼無論是神還是魔甚至是人,沒有一個地方接納我,這對我太不公平…」

姜太顯聽到這個開頭就嘆了口氣,這大概是第八百零一次了,姜太顯沒好氣的用肩膀將他頂開,讓他不要一直往自己身上靠。

「秀彬哥,我認為你其實很適合當驅魔師的,我們不屬於哪一方是最自由的,而且最應該接受你的就是你自己。」

崔秀彬忽然笑起來。「我當驅魔師的最終目的就是殺了那些魔鬼,他們與我相似但絲毫不懂我的痛苦,我的力量比起神力更接近魔力,所以我找了一個完美的時機刻意接近那個撒旦之子,我想一步一步的毀了魔界,這樣我從小到大被欺負不被任何組群接納的心情才會好過一點,我知道我很幼稚,但我沒辦法控制自己。」

姜太顯嘆了口氣,負責教導他們的神父也說崔秀彬比起神職人員更適合當個魔鬼,他天生定性不夠,遲早會被魔化的,神界等於也是放棄他了。

 

「秀彬哥──」

就在姜太顯要再度推開搖搖晃晃的崔秀彬時,發現掛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消失了,他定睛才發現跟前站著一個穿得一身黑的男子,男子一臉漠然地扯著崔秀彬的領子將搖搖晃晃的他往自己身上靠,崔秀彬不知道自己靠著的不是姜太顯,還一直喊著姜太顯的名字,這讓男子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姜太顯注意到男子胸前掛的十字架,還有他身上隱隱散發出的魔力,應該是那個十字架封印住了他。

姜太顯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跟每個看著崔秀彬的微小表情變化。

 

「你就是那個讓秀彬哥喝得爛醉的撒旦之子吧?」

 

姜太顯的從容讓崔然竣不太開心,更不開心的還是掛在自己身上的崔秀彬,把他丟在家裡卻在這裡跟別的男人喝得爛醉,還一直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他剛剛怎麼會猶豫著該不該殺他呢?他就應該讓父親把他的十字架弄得粉碎然後再用最強的力量殺掉他好讓他永遠的記住自己。

 

「唔,頭好痛…好累,但我不想回家……」

崔秀彬一邊說還一邊往崔然竣的頸肩蹭,崔然竣受不了的將他推開一些。

「你為什麼不想回家?」

崔秀彬緊緊抱住崔然竣笑著說。「因為家裡有那個我好像無法戰勝的魔…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他?」

崔然竣皺起眉頭猛然拉扯住他的領子搖晃著。「給我回來,休想逃開我!」

姜太顯看著他們笑了出來。

「那就太好了,我還正苦惱著我到底該拿他怎麼辦,你快帶走他。」

崔然竣抬眼看著姜太顯,總覺得這個驅魔師力量也很強大,但跟崔秀彬散發出來的力量很不同,直覺告訴他,這位叫太顯的也不是一個好惹的驅魔師。

 

「對了,秀彬哥喝醉可是很難纏的,撒旦之子應該會有照顧酒醉的人的經驗吧?」

崔然竣與姜太顯對看。

「你不怕我對爛醉的他不利嗎?」

「不怕。」

「看來驅魔師之間的感情也沒到這麼好?」

姜太顯只是淡笑著搖頭。「總之,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先走了。」

姜太顯走了幾步才轉過身,澄黃的街燈下果然已經沒有任何人影了。

 

他其實原本還有點擔心撒旦之子真的會對崔秀彬不利的,但是在看到撒旦之子推開他時還稍微放輕了力道,還有他看著崔秀彬時眼裡滿滿的在意,他就知道他是不會傷害崔秀彬的。

也許神父說的沒錯,崔秀彬遲早會墮落的,因為他們遲早會相遇吧。

姜太顯再度轉身離開了。

 

 

 

 

帶著崔秀彬回到家裡,將他大力的甩到沙發上,崔秀彬醉得搖搖晃晃的卻在跌進幾乎會深陷進去的沙發上時反手拉了崔然竣一把,沒料到崔秀彬會忽然扯住自己更輕忽他力道強大這件事情,在沙發上被他壓進懷裡時還錯愕了一會。

「你──!」

使出力量的想逃脫卻在這時聽到他用略帶慵懶的低音在他耳邊喚著他的名字。

「然竣……崔然竣…。」

感覺自己耳朵被崔秀彬低沉到酥麻的音頻喊得酥麻麻的,甚至都要感覺他的聲音一點也不像人類了,彷彿要將人拉進地獄裡那般地使人沉醉,他也不再掙扎只是任崔秀彬抱著自己,他的呼吸帶著烈酒的香氣,嘴唇在他耳畔邊若有似無的磨蹭著,一聲又一聲的喊著他的名字,崔然竣感覺自己被他喊得好像也醉了幾分,雖然他根本不知道烈酒實際上喝起來是什麼味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名字在崔秀彬的嘴裡會這麼讓自己無法招架,他的名字是跟他簽定契約的人才能知道的,而那些人早就已經被他魔化或者死在他手裡了,崔秀彬是除了自己父親以外唯一知道他名字的男人,照慣例也是該殺他的。

 

"殺了他吧,崔然竣,殺了他。"

 

腦袋裡像是被灌輸了什麼,父親的聲音不停的在他腦裡喊著這句話。

凝視著眼前的崔秀彬,他猶豫了一會,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手指慢慢的往下撫上他的脖頸,他鋒利的指甲抵著他的頸子,只要輕輕一劃他就能結束掉崔秀彬的生命,忽然他想起剛剛在酒吧前聽到的對話。

其實崔秀彬也騙了他吧,他根本是有目的的接近他與他簽定契約的,原來不只是自己,他們一開始就對彼此有目的性而且不懷好意,摸到他喉結的時候聽到崔秀彬發出了一聲難受的悶哼,他將鋒利的指尖收起,轉而用掌心掐著他,讓他的喉結在自己掌心上滾動,卻怎麼也使不下力道。

崔秀彬緩慢的睜開眼睛與崔然竣對望,崔秀彬視線朦朧,但看到崔然竣眼神閃爍的望著自己的猶豫表情,他撫上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殺了我吧,崔然竣。」

 

崔然竣被他的眼睛注視著不知為何一陣心疼,就好像有人也掐著自己的心臟那般難受,崔秀彬微微靠近他的耳邊說著話。

「你不殺我的話就沒有機會了。」

崔然竣皺起眉頭想抽手,崔秀彬卻使力拉住他的手,強制攤開他的手指緊緊扣住,將他推倒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壓制住他,崔然竣目光移不開崔秀彬因為酒精滿臉通紅卻逐漸漆黑的瞳孔,崔秀彬卻在這時笑了,這讓他看起來更加危險了幾分。

「為什麼不殺我呢?」

崔秀彬低身啃咬住了他的喉結,崔然竣難受的悶哼了一聲,他白皙的頸子上立刻多添了一個顯眼的紅色咬痕,崔然竣不受控制的輕顫著身體,崔秀彬撫上那個他在他身上製造出來的痕跡,他眼神變得越來越漠然而充滿侵略性,從崔然竣這個角度看上去的崔秀彬特別像一個散發著黑暗氣息的魔鬼。

「你知道嗎?你有時候比我還像個惡魔。」

崔秀彬聽到這句話輕笑出聲,他伸手摸著他脖子上的十字項鍊把玩。

「你騙了我吧?其實你根本可以輕易的抓到惡作劇之魔的,我就會依造約定讓你自由的,你不這麼做不是就想帶走我嗎?」

「你為什麼在乎這個?你不也騙了我,你肯定知道我會騙你才接近我的吧?我們之間難道還需要存在信任?」

「那我們之間還存在什麼?」

看進崔秀彬眼底,崔然竣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被他如此溫柔的觸碰,崔秀彬的情緒也逐漸崩塌了,他勾捲住那個封印住他的十字架,輕微的使力。

「他們都說我遲早會成為魔鬼,我接近你也只是為了證明我不會被你誘惑,但是…」

崔秀彬一邊說一邊加重了扯著十字架的力道,十字架發出紅色的光芒,崔然竣感覺自己胸口一陣發燙,察覺崔秀彬要做什麼,崔然竣按住他的手。

「秀彬…」

崔秀彬對著他邪魅一笑,瞳孔裡的黑暗已完全侵占了他,胸口上燃燒的不適感還有略帶了些狂氣的崔秀彬讓崔然竣開始有點害怕他了。

崔秀彬勾起了崔然竣脖子上的十字架,將他往自己身上勾,不由分說的就是一個深吻,在雙唇被掠奪的瞬間十字架被完整的扯了下來,強大的力量從身體深處湧了出來,熟悉的被解放的撕心裂肺讓崔然竣想推開崔秀彬,但他的大手掐住他的頸子讓他完全無法閃躲,崔秀彬將他的所有尖叫跟掙扎都吞進了身體裡,炙熱的感受像是要把崔然竣燃燒殆盡。

擁有了完整的力量,又剛好是他魔力最強的時間,被吻得難受也絲毫無法控制自己,崔然竣的頭上緩緩冒出了一點惡魔的角,連牙齒都變得鋒利了些,背上黑色羽翼撐開衣服也展開來了,崔然竣度睜開被吻得迷濛的酒紅色瞳孔,他全身上下都透著淡紅的粉,崔秀彬坐在他身上盯著他,舔著唇將他本就凌亂的衣服給撕扯開來,低身就含住他胸前的敏感乳珠,嘴裡嘗到的甜使崔秀彬貪婪地啃咬著,另一手也迫不及待地戳揉著他另一邊的胸,光是逗弄著乳頭就讓崔然竣嬌喘不已,手口並用的過度玩弄讓崔然竣扭動著身體想逃開,但就在要使出力量時崔秀彬將他拖回來,逼他看著自己充滿慾望的黑眸。

「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所有人都可以不接受我,只有你不能。」

崔秀彬的眼神說著這句話時透著如黑霧般的悲傷,崔然竣定住了身子,他忽然什麼也做不了,還想開口問他些什麼崔秀彬又伏身再度瘋狂的吻住他,舌尖被他緊緊糾纏著,崔然竣的牙齒太過鋒利輕微割傷了崔秀彬的舌頭,大量分泌的唾液融合著血腥味在彼此嘴裡蔓延開來,崔秀彬卻沒有任何想放開他的意思,一邊吻著他一邊強制性的將他扒光,舔了舔崔然竣的嘴角觀賞著他在自己身下的樣子,過度白皙的皮膚顯得他胸膛上被他玩弄過的乳頭挺立的像朵艷紅的花苞,嬌小的骨架跟他纖細的腰間曲線隨著他的嬌喘而扭動著,眼前的畫面太過誘人,他坐在沙發上,將崔然竣拉起身輕輕握住他頭上的角讓他跪在自己雙腿間,事實上惡魔的角是他全身最敏感的部位,那裡神經特別多特別敏感所以他平常都是隱藏起來的,只有力量特別強的時辰才會控制不住的鑽出來,崔秀彬像是知道這點似的,他的手指在他犄角上點劃搓揉,撫摸的刺激讓崔然竣身體顫抖著發燙,被點燃的性慾本能讓他情不自禁的渴求,他拉下崔秀彬的內褲,讓他的性器彈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人類的尺寸這麼驚人的,他張開嘴用靈巧的舌頭舔弄起崔秀彬的碩大,舔到他陰莖根部時崔秀彬一手揉捏著他頭上的角一手捏住了他乳頭,崔然竣被這刺激弄得一陣虛軟,他喘著氣撇過頭,但隨即下巴被他的手勾了回來,崔秀彬的眼裡只有對他滿溢的慾望。

「你不是想吃我嗎?」

崔然竣微微張口,崔秀彬的碩大就滑進他口腔裡,他雙手握著他頭上的角使力挺進他喉間深處,在他嘴裡律動時崔然竣雙頰被輪流塞得鼓鼓的,嘴上還不時發出嗚哼聲,崔秀彬手上玩弄他角的頻率搭配他喉間的異物把他弄得暈呼呼的,就在他再也受不了要射出來時,崔秀彬將他壓趴在沙發上,看著他黑色羽翼順從的垂軟了下來,他用他龐大的身軀包覆住他,輕咬了下他的耳朵。

「然竣,你喜歡我嗎?」

崔秀彬低沉真摯的嗓音裡在他耳裡充滿了魅力,崔然竣只是搖著頭,感覺自己這種抵抗也根本毫無用處,他的身體燙得紅潤,崔秀彬將自己巨大的堅挺抵在他穴口上他就已經開合著渴望他的進入,但崔秀彬就只是停在他穴口上搔著他的癢處。

「秀、秀彬……」

「吶,然竣,你當年為什麼拯救我,但又不將我帶走,讓我在人間受這麼多委屈?既然你不帶走我,那我就帶走你吧。」

崔然竣恍惚的聽著,從剛剛開始崔秀彬就在講一些自己不太懂的話語,在想追問的時候崔秀彬挺進他身體裡最深處,崔然竣原本的問話全成了嬌軟的低吟,崔秀彬猛力的抽插進出時滲出了一點血,快感與痛感卻意外令他感到舒服,崔秀彬又逗弄著他的犄角跟乳尖,快要支離破碎的感受讓他只能哭喊出聲。

 

「秀…嗯嗚…秀彬…」

他是不是曾經對他做了什麼?從他在自己體內的律動裡他感覺到了愛也感覺到了恨,他咬著唇虛軟的趴了下來,崔秀彬看著他股間跟自己相連的曼妙線條,他的羽翼跟身體美得虛幻,他反手扳過他的臉頰親吻他,然後將他翻過正面,看著崔然竣因為羽翼被壓住而敏感嬌喘的表情,他眼眸裡含著的迷濛跟淚水讓崔秀彬笑了。

「我總是夢到這一幕的。」

崔秀彬一邊說一邊抬起他的腿將自己埋入他體內,然後再狠狠的侵占他。

「你比我想得殘酷得多,夢裡的你明明還記得我的。」

崔秀彬在他體內的衝刺帶來的快感讓崔然竣摀住了嘴,他根本無暇反應崔秀彬的話語,深夜的房子裡只有淫糜的肉體撞擊聲,每一下的撞擊跟深入都讓崔然竣抵檔不住,只能不斷搖頭發出破碎的奶音哭喊。

「不、不要…秀彬…我……不行…」

崔秀彬笑著撫身舔弄他的乳頭,崔然竣只能圈起雙臂抱緊他,崔秀彬抬起頭看著崔然竣陷入他帶給他的迷幻裡,這樣的他太過性感,他輕吮了下他的下唇瓣撬開他的上唇,然後讓他的舌頭迫不及待自己纏上他,隨著他的挺進吻得更深,雙唇分開時崔然竣埋在他胸前哭著射了出來,白濁沾濕了他們的腹部,崔秀彬用手沾了一點他的白濁抵在他的唇上,崔然竣迷糊著就將他的手指含了進去舔拭著,崔秀彬在他身上的挺進的力度並沒有任何減輕,反而更加猛烈了,崔然竣感覺崔秀彬彷彿將他逼到了牆角他無路可逃只能讓他將自己撕碎然後吞掉,他的耳邊響起了那個他無法抗拒的低沉嗓音。

 

「我們再瘋狂一點吧?」

 

晃動著瞳孔看著崔秀彬,原來這對他而言還不算瘋狂。

他們激烈的交合,在他身下晃動時崔然竣的黑色羽翼隨之飄落,崔然竣微微睜開眼在淚眼矇矓中他看到崔秀彬在羽翼裡對著自己笑得性感又狠絕的表情,毫無疑問就是一個惡魔。

崔秀彬就是那個他想成為的撒旦之子吧,崔然竣又毫無抵抗的再度張開嘴迎接他灌上來混著烈酒與血腥味的吻。

究竟墮落的是誰,在崔秀彬身下崔然竣也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了。

 

 

 

 

 

有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男人接近了他,將他逼到了陽台的牆角。

雖然從小的靈異體質能讓崔秀彬害怕的魔鬼已經看過了不少,但這個魔鬼是他看過最美麗的,他身上高冷的氣質卻也不由得令他害怕,他往後退卻也望著他看得失神,一個不慎就從窗台墜落。

十樓的高度就能讓一個人類摔得破爛,而且只需要幾秒鐘,在那幾秒鐘裡他都一直恨著那些魔鬼對他的迫害,因為他們自己的父母跟同學都會用害怕的眼神看著自己,墜落到地面的時候發出了很大聲響,他感到全身刺痛,有什麼液體從自己身體裡流了出來,因為流得太多他開始失去體溫,他全身發冷卻不得動彈,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就在覺得自己終於快要死了的時候,那個漂亮的男人揮舞著黑色羽翼蹲在他面前探望著他,臉上帶著一抹輕鬆的微笑。

 

崔然竣看著小男孩沾滿了血腥的幼小身體,鼻尖聞到了好聞的香氣,小男孩絕望的表情讓他有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歡,成為撒旦之子讓他心情不太好,但這個小男孩卻讓他感到開心了一點,所以他咬破了自己嘴唇湊近了他,將自己的血餵進了他嘴裡,幫助他將自己的血給嚥下,他口腔裡的血是崔然竣吃過最好吃的食物了。

 

『要好好長大啊。』

崔然竣對他瞇起眼笑著。

 

那之後他把這件事情給忘光了,他沒想到小男孩長大之後依然尋找著他,而且恨他不帶走他,因為他的血使他重生了,所以他除了被人類唾棄以外,也被神界給遺棄了,小男孩就在沒人接納的不安全感中長大,當神父問他未來的夢想是什麼的時候,他說他想當個不受道德拘束的驅魔師,但他卻沒對神父說,那是因為他想找尋到那個隨心所欲殺害他卻又拯救他的魔鬼,他想殺了他,但是找尋那個魔鬼的線索只有他的長相跟聲音,雖然對驅魔很懶散但他也四處打聽尋找,最後在被惡作劇之魔纏上的時候發現了他每個夜晚都會夢到的身影。

 

他還記得他追著惡作劇之魔出了暗巷轉角看到那個黑色身影在跟惡作劇之魔笑著聊天的模樣,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流逝,他還是如當年那般邪氣而美麗,可是如今的小男孩已經變成了一個有著高大身軀的男人了,從那個惡魔的笑容看去,他過得很不錯,所以他抓準了時機,在他魔力最弱的時候出現,發現他受傷的時候提出了訂立契約的要求。

 

但是崔然竣直到最後也沒有記起他,就連訂定契約時他咬破他的指尖嚐到了他的血卻也還是什麼也不記得。

我身上有著你的血液,你改變了我,而我一直尋找著你。

 

希望他能自己記起這件事情,但換來的只是更深層的失望,但就算記起了又如何,他還是必須殺他,這是他存活到現在還當上驅魔師的原因,要是他不殺他,他的人生就是個悲慘的笑話,根本毫無意義。

 

哪怕只是那麼一瞬,他曾經有過崔然竣是不會欺騙他是真心待他的想法,也許是因為體內有著他一部分的血液,所以全世界都可以不要他,但只有崔然竣他會追他到天涯海角讓他無法再像那個雨天一樣轉身離開他。

我明明照你說的長大了,縱使這不是我能選擇的成長,但你卻什麼也不記得了。

 

 

 

 

 

窺探了崔秀彬的夢境,崔然竣是哭著醒來的。

他不記得自己跟崔秀彬做了幾次,好幾次暈厥了之後又會被崔秀彬吻醒,然後又被無盡的快感淹沒,在暈厥的夢裡他看到了一個人類小男孩倒臥在血泊裡樣子,當時的自己覺得那個男孩奄奄一息毫無血色的臉蛋很漂亮,所以他走近他忽然興起了惡趣味,他咬破自己嘴唇也餵了他一口自己的血,餵完之後他就離開了,他沒想過他會帶給這個小男孩悲慘童年跟回憶。

 

他是一個撒旦之子卻一直得不到父親的認同,因為他不夠邪惡而且感性,但是他不知道,他無意識中改變了崔秀彬的人生,延續了他的痛苦,他是他心裡那個最邪惡的存在吧。

在他懷裡癱軟著,崔秀彬已經沉沉睡去卻也沒有放開他圈在他腰上的手,好像深怕他又會在他沉睡時消失。

 

「對不起。」

 

崔然竣用手摀住了他的眼,他使了魔力讓他做了一個醒不來的美夢,這是他最後能帶給他的東西跟話語了。

他還是得消失在他的生命裡,因為他很了解他的父親,他讓他殺了崔秀彬恐怕不是因為他一時興起,而是他知曉了他們之間的事情,他知道崔然竣會對他下不了手,這是一個測試也是一個懲罰,懲罰他當年對一個人類小男孩閃過的憐憫之心,如果他殺不了崔秀彬,那他就只能讓自己消失了,這必定得付出不少的代價,但為了保護崔秀彬他別無選擇。

 

望著崔秀彬的睡顏眷戀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他扯開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靈巧的掙脫出他的懷抱,坐在床邊視線模糊著還感到有些犯暈,他緩緩地喊出了一個名字。

 

休寧凱。

 

 

一陣風跟白色羽毛吹進這個房間的角落,休寧凱拍著自己的白色翅膀出現在崔然竣眼前,他凝視著身上全身吻痕跟掐痕的崔然竣,再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崔秀彬,休寧凱走近了他端詳著崔然竣憔悴的臉蛋,忽然他將崔然竣抱進了自己懷裡,用他的白色羽翼將他溫暖的包圍住,感受到休寧凱的溫柔崔然竣只是輕輕靠著他。

 

「哥,你沒事嗎?」

崔然竣遙遙頭。「你好像對我招喚你一點都不驚訝。」

「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休寧凱看著一旁沉睡著的崔秀彬。「當你招喚我就代表你捨不得殺這個驅魔師。」

「嗯,雖然契約並沒有實際效用,但我最後已經不想欺騙他了,我想按照約定將你交給他然後消失在魔界,去一個連父親都不知道的地方。」

「哥───」

休寧凱還想說點什麼,但一個力量將他推到了牆角,他身上浮現發光的繩子將他綁了起來,那個繩子有著崔然竣的魔力他無法輕易的掙脫,崔然竣走到他面前用雙手捧住了休寧凱的臉頰。

「抱歉,我只能這麼做了,你最後就讓哥任性一次吧。」

看著崔然竣雙眼紅腫顯得更加狼狽的樣子,休寧凱對他笑了。

「哥,你保護了我無數次,現在應該換我保護你了。」

崔然竣微微笑了。「你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嗎?」

「有啊。」

「什麼?」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真心的喜歡過我。」

崔然竣愣了一會,他摸了摸休寧凱的頭。「除了我自己,我從來就沒有真心的喜歡過任何人。」

 

崔然竣的話語落下之時,他已經消失在房間裡了,已經是白天窗外的陽光灑進屋子裡,休寧凱躲在照射不到陽光的陰暗角落望著躺在床上還什麼也不知道的崔秀彬。

 

哥,這世界上就不存在撒旦不知道的地方,你只能不停的躲避撒旦的追殺了吧,這麼危險的事情你也願意為那個男人做。

你是真心喜歡著他的吧。

 

 

 

 

闔起課本,崔秀彬看著三三兩兩的人相約著放學後要去哪裡喝酒,四周的同學都因為終於能離開學校而洋溢著笑容,他一邊收拾著東西也微微笑了。

在遠方同學之間沒有一個斷掉的人頭會瞪著他,也沒有紅著眼睛想把同學推下樓梯的惡魔,他除了人類看不見其他東西,就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大學生,這樣平凡無奇的生活他過了三個月差不多也要習慣了。

 

「秀彬,這裡,你要去哪?我們包廂在這裡!」

迎面走來一個熱情的男生,他勾住崔秀彬就領著他推開根本長得一樣的KTV包廂的門,裡面還有一群熟悉的同學正在大聲唱歌,看到崔秀彬來了立刻把一包餅乾跟選歌的遙控器放到他手上,熱鬧的場景卻沒讓崔秀彬感到有哪裡很突兀,他打開餅乾豪不猶豫的點了歌,在三個月前他明明連遙控器要怎麼用都不知道。

 

不當驅魔師以後他輕而易舉的考上了大學,大學校園的風氣比國高中生都來得自由些,雖然課業壓力也不小但對天資聰穎的崔秀彬來說不是什麼問題,讀的是心理師系他本身感興趣也得心應手,原本很多入魔的人都會被說是精神有問題,他只是用科學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而已。

 

「秀彬,真的不喝點嗎?一口就好!」

同學熱情的向他遞出酒杯,崔秀彬又巧妙地推開了。

「我酒量很差,喝醉會很纏人的。」

「我們就是都沒看過很想看一下嘛,那不然猜拳吧,你輸了就喝一口,一口就好!」

檔不過同學們的攻勢,崔秀彬還是猜了拳,其實就連跟人猜拳這件事情都是新鮮的,小時候很多人不敢跟他猜拳,有傳聞說輸的話他會放出魔鬼來咬他們,但是很多魔鬼根本不屑咬人的。

果然還是輸了。

崔秀彬看著手裡的酒杯顏色,想起了三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他喝得很醉但什麼都記得,嘴唇沾上了酒精,酒精度數不高還不至於讓他醉的,只是在那一刻他忽然感覺到崔然竣被他壓在懷裡的溫度,跟酒杯裡的冰塊一樣冰冷。

 

他很乾脆的喝下了一整杯,同學們都因為他這一舉動又開始歡呼繼續唱起歌。

學校生活是他的第二個人生,周遭沒有從前認識他的人剛好能讓他重新開始,他開始交上朋友發現自己也不是那麼不得人喜歡的人,一圈好友也很善良,待他很好,他從所未有的生活過得很盡興跟順利。

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視野裡一個魔鬼也看不到了,崔然竣離開他以後那些惡魔們也從他的生活裡消失了,除了休寧凱。

他一開始很不能接受,十分驚慌的他帶著休寧凱到街上閒晃,在各種以前魔力最強的據點也什麼都看不見,問休寧凱那為什麼他還看得見他,是不是崔然竣動了什麼手腳,休寧凱也持著無辜臉搖頭,說他也是被崔然竣綁在他身邊的,最了解他有沒有動手腳的應該就是你了吧。

 

在夢裡,崔然竣坐在他身邊靠著他說了好長一段話。

他說,延續了你悲慘的人生真的很抱歉,雖然我本來就是惡的存在,你要恨我也是正常的。

你說你想得到一個族群的接納,你想要歸屬感,但是我反悔了,我不想帶走你,所有人都會接納你但絕對不會是我。

秀彬啊,我會消失的,所以你身體裡的血液就是你的,跟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從今以後,過你想過的人生吧。

 

在那個夢裡他回歸校園成為了一個大學生,用頂尖的成績畢業受到很多人愛戴,他周遭不再只有壞事,也有好事可以讓他期待著每一天,他甚至交上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過著人人稱羨的生活,他被愛著也很正常的給予愛,感受著人生,然後處理別人的酸甜苦辣,還以心理師的身分出了很多著作,都十分暢銷,這個人生平凡美好的不可思議。

 

醒來,他發現自己只是在床上,休寧凱被綁在房間角落,他替他解開之後休寧凱說是崔然竣為了不再欺騙他而把他抓來交給他的,發現自己緊握著什麼他打開掌心發現是碎成碎片的十字架,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效力的契約已經被解除了,他也會如同契約條約寫的,他再也見不到崔然竣了。

 

他押著休寧凱像發瘋似的衝去街上尋找,休寧凱只是悠哉的跟他說不需要這麼怕他這個人質消失,只要他還知道他的名字他就離不開他,他一醒來就知道惡作劇之魔的名字叫休寧凱,腦袋裡有個聲音跟他說的,應該是崔然竣灌輸給他的,他最後是真的不想再欺騙他了吧。

 

「崔然竣,崔然竣…崔───」

「沒有用的,我其實早就知道然竣哥的名字了,是天庭裡的人告訴我讓我自保的,但然竣哥對我太好了,我沒有機會讓他知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呼喚過了,但就是無法招換他,只怕然竣哥已經遺棄了他的名字。」

「什麼意思?」

「他把他自己的名字丟掉了,從今以後他就沒有姓名了,這會讓他的魔力減半,不過然竣哥原本就很厲害,相信他也會保護自己的,秀彬哥你不用擔心。」

「跟我擔不擔心無關吧?我───」

「可是你是為什麼要找他?這樣不好嗎?」

「什麼?」

「他失去了名字也等同於死亡了,你也不必親手殺死他,現在除了沒有威脅的我你也看不到其他惡魔了,你可以去過你嚮往的平凡人的生活了,這樣不好嗎?」

看著休寧凱,崔秀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喉間梗著什麼噎得難受。

 

『從今以後,過你想過的人生吧。』

原來你是這個意思,替我清除掉所有悲慘的設定讓我重新來過,這次你是真的想要拯救我了吧。

在那個美好的夢境裡崔然竣跟他說了很多美好的事情,但是他就是沒有告訴他,他拯救他的原因。

 

你什麼都說了,就是沒有說你愛我。

 

 

 

 

替同學們叫了計程車,把他們全都丟上去之後他嘆了口氣看著夜晚的天空,看著半弦月他忽然想散步回家,吹吹冷風他也比較能清醒,雖然喝了一杯啤酒他還不算醉,但那杯啤酒讓他格外想念那個他瘋狂擁有崔然竣的夜晚。

就是為了讓自己不再想起他,所以他才從那之後都不碰酒的。

 

走在澄黃的街燈照耀著的路上,深夜沒有什麼人,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使然,他的額頭隱隱作痛,很像從前他驅魔之後的後遺症。

『這樣的話,你可以變成魔鬼當我的情人,我會保護你,這樣你就不會再頭痛了。』

踩著步伐,崔秀彬腦袋裡突然響起了那個黏呼呼的聲音。

也許當時就應該答應你,這樣就不會頭痛了。

 

其實他上課時或者念書時不時都會忽然覺得身後有崔然竣的氣息,但是他轉頭卻什麼也沒看見,他現在是什麼也感應不到的人,他甚至想過是不是就算崔然竣在他身後他因為看不見他所以無法發現他,他還認真地站起來擁抱了空氣,然後發現自己蠢得可以,一個心裡系的高材生居然在這裡毫無根據的擁抱著空氣以為自己能夠抱到一個惡魔。

 

但是笑著笑著就流淚了,也許這一切都是因為太蠢了,他翻過了那一頁的課本,告訴自己有根據的心理學,這才是他想過的人生。

他不當驅魔師了父母也很開心,他想自己要回歸正常生活也不能一直帶著休寧凱,雖然休寧凱跟他待在一起的幾個月裡都特別安分,偶爾耐不住性子惡作劇嚇嚇他都變得可愛起來,但事實上只要看到休寧凱他就會到崔然竣,雖然只要一招換他就會來到他面前,但他就是怕奸詐成性的休寧凱會想辦法鑽漏洞逃走,所以他約了姜太顯在酒吧外見面把休寧凱塞給了姜太顯。

 

姜太顯毫無預警就被塞了一個惡魔,他微微張開嘴巴說自己沒有義務要接受這件事情,他沒有想照顧一個麻煩的惡魔。

「休寧凱。」

「什麼?」

「你現在知道他的名字了,他也歸你了,不要把他弄丟了,他是我重要的人質。」

姜太顯睜著大眼看著笑著的崔秀彬跟無辜的休寧凱,休寧凱似乎覺得有趣所以悄悄地繞到姜太顯身後表示自己也願意跟他走,姜太顯閉上眼想了想睜開眼直視著崔秀彬說。

「你真的不當驅魔師了嗎?你讓我看著休寧凱難道不是你也想找回撒旦之子嗎?」

崔秀彬撇過頭,這是第一次他沒有看著別人的眼睛。

「撒旦之子為了你拋棄了名字,他也許正在哪裡承受著苦難,或者根本已經死了你也不會知道,他也許需要你拯救他。」

「太顯,我現在什麼惡魔都感應不到,我好不容易才要回歸正常生活了,還是你其實很遺憾失去我這個同事?」

姜太顯嘆了口氣。「秀彬哥,但願你往後的人生都不會有後悔的事情。」

姜太顯說完轉身就走了,休寧凱一邊用唇形對崔秀彬說著這個驅魔師好兇然後一邊跟他道別之後就追上姜太顯走了。

 

凡事都順遂的三個月裡,他的確想了無數次崔然竣,坐在沙發上寫著作業,在夜半裡躺在床上睡覺,他也會想起崔然竣望著他的眼神跟他支離破碎的在他身下哭喊的樣子,每當這時候感覺自己鎖骨上的齒痕跟他名字的YJ縮寫就會隱隱作痛,他依然習慣性地會輕撫自己的十字架,已經破碎的那個他用袋子好好裝起來塵封在抽屜裡了。

 

凡事都很順利,但心上總是空了一塊。

你讓我記住你的名字,可是你已經把你的名字拋棄了。

你又再度拋棄了我。

 

 

 

 

街燈突然在他踩下一個步伐時照著順序一個一個滅掉了。

崔秀彬警戒的看著越漸黑暗的四周,他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也許自己頭痛不是因為酒精。

突然身後尖銳的利物戳著他的背脊。

 

「喂,聽說你魔力很強,看起來也還好嘛。」

身後是一個男人講話的聲音,崔秀彬用極快的速度轉過身與他拉開距離,男人長相十分清秀是個俊美的少年樣,但是他的指甲尖銳的程度一看就不是個人類,而且他還有尖銳的獠牙,被他咬上可能會死的,美少年正對著他笑得邪氣。

「大家聽到你奪走了撒旦之子的名字,而且殺了他的傳言都不敢靠近你,但只有身為下一任撒旦之子的我知道,然竣哥是用這種方式在保護你的。」

崔秀彬忽然全身發冷,他想也沒想就衝上前去大掌一伸就架住美少年的雙手,然後發現自己在碰到惡魔時身體還是自動釋出了魔力,所以美少年一動也不能動,表情面露驚慌,雖然下一秒他就笑了。

 

「果然來找你的話,然竣哥就會出現的。」

 

崔秀彬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單薄卻修長的黑色身影,他的姿態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對上他冷峻的眼神,崔秀彬僵住了身體,因為這個分神美少年擺脫掉他的牽制,一手將他掐在牆上,鋒利的指甲劃傷了崔秀彬的勃頸。

 

「然竣哥,你對我出手的話我也真的會殺了他唷。」

崔然竣皺起眉頭收回了手。「崔杋圭,你敢?」

「然竣哥你太偏心了,在驅魔師面前還連我的名字都喊了,但沒用的,我是不受這個名字控制的,父親在我繼承你的位置,派我殺了你之後就替我改名了,雖然我還是比較想聽你像以前一樣喊我杋圭的。」

「崔杋圭,就算是現在你也依然不是我的對手,對吧?」

崔杋圭對著崔然竣聳聳肩,手上按著崔秀彬的力道加重了些。「但我手上有他就不一樣了,對吧?這個驅魔師太久沒使用魔力還有點遲鈍呢,我說你這個人,然竣哥都為了你被父親追殺,然後要死在我手上了,你卻一點都不想尋找他。」

崔杋圭望著地上的背後包,他一腳踩爛了那個背包跟裡面的課本。「就為了這些東西?你果然是如傳聞中的殘忍呢。」

「杋圭,我不躲你了,我跟你走就是了。」

崔杋圭挑眉看著崔然竣咬著唇注意著崔秀彬的安危的樣子,他不受控制的笑了。

「那好,你願意乖乖待在我身邊讓我折磨,我就放過他了,你反悔的話我不會饒了這個殘忍的傢伙。」

崔杋圭說完還又刮了他臉頰一道傷痕,就那一瞬間,崔然竣快速將崔秀彬拉往自己身後,兩人對上眼時崔然竣立即皺眉放開了手。

「秀彬,你現在不是杋圭的對手,你快走。」

崔秀彬看著崔然竣不敢看著,而且邁步就要往崔杋圭的方向走去,他將他拉了回來,崔然竣一被他碰到就緊張的想甩開,但崔秀彬死死的抓著他。

「崔然竣,隨時會有人用我作威脅來殺死你,這就是你說的我的平凡人生?」

崔然竣瞪著他。「不然你還要我怎麼樣?還有我已經不叫那個名字了。」

崔秀彬扯開自己的領子露出鎖骨上的齒痕跟那個YJ烙印。

「那你為什麼在我身上留下這個?你希望我記住你,卻又不待在我身邊,你才是那個最殘忍的人。」

崔然竣聽到他這麼說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他又氣又悶,怒氣使他的眼睛醺紅,他冷冷的看著他,使出一點力量就輕而易舉將崔秀彬重重的按在牆上。

「崔秀彬,你不想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消除的,這樣你就可以過好的人生,不要再牽扯上我了。」

崔然竣說完就輕撫過那個齒痕,崔秀彬卻發現他碰上他的身體時手都在顫抖,因為死死的盯著崔然竣,他看得出崔然竣內心的猶豫與不捨,崔秀彬眼神一瞬間轉變了,在齒痕要被撫去時他將他拉進自己懷裡,在他勃頸處也留下一個咬痕。

「痛。」

崔然竣縮了起來並開始掙扎,但崔秀彬的力量卻變大了,崔然竣開始害怕崔秀彬開始恢復他身為驅魔師的能力。

「秀彬,拜託,放我走。」

 

否則連你會死的。

但崔秀彬無視他的掙扎,抱得更緊了,像是要把他封進自己身體裡那般,崔然竣被他抱著也開始眷戀起他的體溫跟氣味。

但忽然有一個力量將他們分開來,崔然竣被一雙手捲進了另一個懷抱裡。

崔杋圭看著崔秀彬,笑。

 

「父親對然竣哥最後的溫柔就是對你守信用,希望你不要辜負了然竣哥的好意,否則父親也會讓我殺了你。」

「驅魔師,好好過你的平凡大學生活吧,踩壞的課本記得再去買回來。」

 

崔杋圭說完就帶著崔然竣消失了,崔秀彬靠在牆上,人類的身體讓他渾身都疼,被崔杋圭劃傷的地方也燃燒般的刺痛著,他撫過那個齒痕,發現齒痕還在鬆了口氣,看來崔然竣依然對他感到不捨的。

低頭看著地上殘破的心理學課本和講義,他抬起頭拿出手機撥給了姜太顯,眼神也越漸凌厲。

 

往常他是絕對不會尋求幫助的類型,但是為了必須更快奪回崔然竣他必須尋求幫助,但首先他可能得先好好跟姜太顯道歉還要面對休寧凱的嘲笑吧。

 

剛剛那個緊緊的擁抱讓他感到自己心上空著地方被填滿了,崔然竣讓他有個平凡的人生,但與他相遇的那刻起他就沒有所謂的平凡了。

他的人生必須有崔然竣在才行,就算要跟撒旦為敵他也必須奪回崔然竣跟他的名字。

 

 

 

姜太顯打開了廚房上的櫃子,原本塞得滿滿的櫃子裡如今卻空空如也,他不動聲色的關了起來,閉上眼睛冷靜的喊出一個名字。

 

「休寧凱。」

 

突然一個力量靠在他身後,姜太顯微微偏頭就對上一雙過於清澈的眼眸,他閃著天使般的臉龐對著他笑。

 

「嗨嗨,驅魔師,你是在找我嗎?我在這裡!」

姜太顯鐵著臉轉過身,休寧凱見他神色不佳趕緊往後退了一步,他舔舔唇無辜地眨著眼彷彿在等著主人處置的寵物。

「你為什麼玩不膩這種幼稚的把戲?」

「我怎麼了?」

姜太顯動了個手指,休寧凱就往他身上靠了上去,他伸手就往他的衣服跟口袋裡探去,因為姜太顯的體溫,休寧凱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是感覺到他在自己身上探尋的手讓他感到發癢,姜太顯的魔力很強悍,聞起來卻像草莓散發著一股好吃的味道,因為他是天使跟人類的混血孩子,他知道眼前的草莓有多麼的香甜。

「喂───」

突然從休寧凱身上的口袋跟衣服裡掉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裡頭裝著各式的零食跟調味料,休寧凱微微張嘴露出心虛的表情,轉身想逃但是姜太顯還是早了一步拉住了他,休寧凱的體力不好,力氣也不大,但智力跟竄逃能力卻點滿了,他還有一對能隨心意變換顏色的翅膀。

 

「你是什麼會藏東西的小狗嗎?為什麼要這樣博得人類的注意?」

姜太顯的用詞讓休寧凱笑了。「居然不是讓人類困擾,而是想博得注意嗎?」

「難道不是嗎?已經這樣藏了我多少東西了……」

 

崔秀彬任性的將休寧凱交給他已經過了三個月了,這三個月除了去上課的日子,休寧凱都沒有離開過他,去驅魔的時候休寧凱甚至會有意無意的出手幫忙他,讓他懷疑休寧凱根本不是惡魔,問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他也只會笑著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轉移話題,姜太顯也懶得繼續過問了。

 

「不過,難道不是你太忽視我了嗎?」

姜太顯抬頭看著休寧凱略帶抱怨的神情。「我被硬塞了一個惡魔難不成我還要對他噓寒問暖嗎?」

休寧凱嘴角勾起一笑,手抓著他的肩,微微將身子前傾緊靠在他身上,嘴唇抵在他耳邊輕聲道。「難道不是怕對我產生感情嗎?」

姜太顯愣了愣,耳邊好聽的聲音讓他有些恍神,也忘了要拉開距離。

事實上他跟外表不同,他十分容易對外界的人事物產生感情,所以他總是不讓自己對魔鬼有產生憐憫的機會。

休寧凱知道這一點,可見他也掌握了他一點資訊吧,總覺得他跟尋常的魔鬼不同,他究竟是什麼?

 

「抱歉,我好像應該先敲門的,但有點緊急所以……可以分開一下嗎?」

兩個人同時轉頭就看到不知道站在廚房門口多久的崔秀彬,他說完就直接將休寧凱與他拉開距離,硬是切在他們中間,休寧凱對上崔秀彬的眼笑著。

「你終於想帶我回家了嗎?」

姜太顯因為這句話瞪著崔秀彬。「秀彬哥,我這裡不是托兒所!」

崔秀彬無辜的看著姜太顯略帶怒氣的表情,他搖頭。「我什麼都還沒說耶,而且我要帶他回家你為什麼要生氣?」

「我才沒有生氣。」

姜太顯冷靜的說完就往客廳沙發上坐著,崔秀彬跟休寧凱對看了一眼,同時聳聳肩。

「他是捨不得你離開嗎?」

休寧凱搖搖頭。「可能不是吧,他不會這樣凶我的,你怎麼總是能惹怒他?」

崔秀彬露出無辜的表情搔著頭跟休寧凱一起往客廳走去。

 

「說吧,你來幹嘛的?」

崔秀彬一坐下姜太顯就直接的問了,崔秀彬咬了咬唇。「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姜太顯挑眉看著他,覺得有趣的笑了。「記得有一次我們還在神父身邊實習的時候,你差一點就要被魔鬼殺死了,但你也沒有找我們求救,那時還被神父狠狠訓了一頓,剛執業的時候經驗不足,你更是常常傷痕累累的,卻也沒有對任何人求援或者想找搭檔,這是你第一次向我求助。」

崔秀彬嘆了口氣,翻開了被頭髮遮住在額頭上的傷口。「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魔鬼了,但我見到崔然竣了。」

休寧凱聽到崔然竣的名字眼神都變了,他轉向崔秀彬。「然竣哥去找你了?」

姜太顯看著休寧凱嚴肅的神情,原來他也有真摯的一面,在他面前總是嘻皮笑臉好像不想讓人了解他。

「準確來說來找我的不是他,是另一個魔鬼,現任的撒旦之子,似乎是他的兄弟,他利用我逼崔然竣現身。」

「是杋圭哥吧?」

「你果然也會知道吧,但他說他現在也不叫這個名字了,他把他帶走了,我擔心我一個人無法救出他,我現在什麼魔力都感受不到,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也許休寧你會知道?」

休寧凱搖搖頭。「他說他要去一個撒旦找不到的地方,但那可能也是騙我的,我可能比你還想知道然竣哥現在在哪,他還活著就好了。」

崔秀彬盯著休寧凱。「你跟他感情還真好。」

休寧凱瞇起眼笑,點頭。「嗯,我跟杋圭哥一直都跟在然竣哥身後的,他以他自己擔保了我無數次,他總是真心待我們的,如果你說帶走他的是杋圭哥,那你不用太擔心。」

「為什麼?」

「因為杋圭哥從小就喜歡然竣哥,我猜他會當上撒旦之子也是為了然竣哥,只是……」

「只是?」

「此刻然竣哥肯定被杋圭哥折磨著,讓杋圭哥太得意可不行的。」

崔秀彬見休寧凱臉上的笑意也直覺那個叫崔杋圭的不會傷害崔然竣,但無論如何他要奪回他才行,他已經不想再後悔了。

二人一鬼就這樣坐在狹小的客廳裡沉思了許久,直到姜太顯忍受不了沉默開口。

「不如秀彬哥你明天跟我們一起去驅魔吧,也許在我身邊你就能見到魔鬼,可以一起打聽然竣哥的下落。」

「嗯,也只能這樣了。」

崔秀彬伸了個懶腰就隨意地往沙發上躺下,姜太顯跟休寧凱同時對看了一眼。

「秀彬哥,你要睡在這裡嗎?」

「嗯,離明天也沒剩幾個小時了,還是你們兩個感情變好想要獨處?」

休寧凱無奈的笑著搖搖頭。「只是你睡的沙發是我的床。」

崔秀彬一把將休寧凱抱住。「那就跟我一起睡吧。」

「哪睡得下啊!」

 

姜太顯聽著他們兩個閒聊,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跟著休寧凱,他剛剛否認得這麼快莫名地讓他在意,但最後還是收回視線轉身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那個固執的崔秀彬會為了崔然竣而放下尊嚴來向他求助,也許愛情就是會讓你變得與平常不同的東西吧,無論怎麼樣希望他們誰也不要受到傷害就好了。

 

 

 

「水。」

 

崔然竣從被窩裡伸出手來,立即一杯滿滿的水就落在他指尖上,崔杋圭還小心翼翼的扳開崔然竣的手指頭讓他好好端住,握住他的手時發現崔然竣在顫抖,水還微微沿著杯緣滲出,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臉蒼白的崔然竣。

下一秒崔然竣眉頭一皺瞪向他。

 

「崔杋圭,你是故意的嗎?」

「怎麼了?」

「哪有人會把水裝這麼滿的?」

「那…那我喝掉一點?」

崔杋圭說完就偏頭咬住杯緣,崔然竣翻了個白眼,這傢伙肯定是在玩他。

 

「你是小狗嗎?我都只能躺在床上了你就不能正常點?」

崔杋圭聞言悻悻然抬起頭,將崔然竣手上的杯子奪過接著湊到他唇邊。

「那我餵你喝吧,這樣不管我倒得再滿你都能喝了。」

崔然竣瞪著他倒是也沒有拒絕,只是伸出舌頭舔了舔清澈的水然後慢慢嚥進喉嚨裡,連喝水都變成如此虛弱的事情,看來父親就算不殺他但折磨他的方法也是很多的。

崔杋圭看著他白皙的臉色,這個哥哥是為了那個驅魔師才變成這樣的,失去名字以後他的魔力一直在流失,雖然不會完全喪失但流失的過程卻十分難受,人會瞬間失去元氣只能躺在床上,嚴重的話可能會進入休眠狀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度醒來,清醒的時間會越來越少也不一定,這就是為什麼他去找那個驅魔師的原因,他必須待在老是逞強的崔然竣身邊。

 

「哥,為了那個男人這麼痛苦真的值得嗎?」

崔然竣頓了頓看著崔杋圭。「這問題你每天都問不膩嗎?」

「但你每天都沒有回答我。」

「他是因為我才當驅魔師的,我只是還給他應該得到的人生。」

「可是與人類對立就是魔鬼的命運,他們也會毫無理由的殺害我們,哥你一點錯都沒有。」

崔杋圭的話讓崔然竣笑了,他揉了揉崔杋圭的髮,崔杋圭想掙扎但抬眼看到崔然竣眼底的溫柔又只能低頭任他揉亂自己。

「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傷害我,我其實是自願跟你走的,失去名字的我不適合待在他身邊。」

崔杋圭悶悶的嘟起嘴來,微微閃開他的觸碰。「哥你遇到困難也不懂得來找我,這讓我很生氣,還有那個臭驅魔師,他居然還帶著什麼心理學課本跟同學去唱歌,你在這裡痛苦,他居然還有興致玩樂?他根本一點都不愛你,我那時差一點就殺了他───」

崔杋圭說得激動卻在看到崔然竣瞬間冷冽的眼神禁了口,但他還是氣悶。

「如果他來找你我才會認同他!」

「你不認同他對他也沒有損失吧,而且他是絕對找不到這裡的。」

「你不也是為了不讓他找到才讓我在海底建造這個世界的嗎?」

「嗯。」

 

他知道崔秀彬不會游泳十分怕水,要到達海底拉開通往這個世界的門他是做不到的,光是克服溺水的恐懼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撒旦找不到的地方,其實是崔秀彬找不到的地方吧,他必須離他遠遠的到達他無法觸及之地,這樣崔秀彬才會安全。

 

崔然竣看著崔杋圭氣悶的樣子,他一把將他勾進懷裡。

「所以呢,我要一直困在這個海底,讓你給我倒水一輩子了。」

崔杋圭感覺崔然竣的懷抱比平時更冰冷,他心疼的抱緊了他點頭。

「我會故意倒很滿灑得你一身,讓你求我餵你喝。」

崔然竣瞇起眼用手使勁捏了捏他的大腿,惹得崔杋圭面紅耳赤的叫嚷著推開他。

「哥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晚點再來看你。」

崔然竣笑容燦爛的對他揮揮手。「晚點見。」

 

崔然竣盯著崔杋圭轉過身,放開他的手時也撩起了一道明顯的傷痕,崔杋圭下意識的重新抓緊衣袖,崔然竣感覺自己變得更冷了。

 

「杋圭,謝謝你。」

 

當上撒旦之子在父親身邊受了很多傷吧,就如同當時的我一樣,但你卻為了保全我義無反顧。

為了我這麼痛苦真的值得嗎?

如果問他們的話全是那個答案吧。

 

只要你不要受傷就好。

 

 

 

 

崔秀彬再度握住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月色映著他高大的身影在瑟瑟發抖的魔鬼面前猶如真正的魔鬼一般,魔鬼嚇得跪下了。

 

「那、那個…拜託放我走…」

「說了線索就讓你走?」

「海!是海!他們都傳說撒旦之子都在海底,但誰也找不著,連撒旦都很生氣的……」

聽到海這個字,崔秀彬皺起眉頭,但也信守承諾的收起了十字架,但其實也是因為他的力量也並沒有完全恢復,剛剛的氣勢也只是假裝的。「快走吧。」

魔鬼一溜煙的就跑了,只留崔秀彬一個人在陰暗的公寓巷子裡,他嘆了口氣。

 

為什麼偏偏是海呢?

 

「看來得去海邊走走了吧?」

「什麼?我們可以去海邊玩了嗎?」

「什麼玩,是去找人的。」

 

身後傳來姜太顯跟休寧凱的聲音,與他們略顯歡快的語調不同,崔秀彬嘆了口氣。

 

「可是有一個難題。」

「什麼?」

「我不會游泳。」

「嘎?」

「從現在開始學摩西分海需要幾年呢?」

「一百年?」

「那時我跟秀彬哥大概都不在了吧。」

 

聽著兩人並肩著的閒聊,感嘆他們倆口感情似乎又更好了,崔秀彬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

他最討厭水了,理所當然也不會游泳,連撒旦都找不到的海底他又怎麼能找得到呢?

崔然竣彷彿有意識的在閃躲著他,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甘心,他一定要將他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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